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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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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

殿外已經點起了宮燈。嘉禾的衣服已經沒法穿了,太後宮中的宮婢替她拿來了一套衣裙,又要伺候她梳洗。

嘉禾冷冷地說:“不必了,把熱水打過來,你們出去。”

哭了這麽久,淚也已經幹了,浸得臉緊繃繃的不舒服。嘉禾用帕子在熱水裏浸濕了,擦洗了身子和臉頰。下身的痛感還沒消失,嘉禾忍痛換上幹凈的衣裙,攬鏡自照,鏡子裏的臉仍然清純動人,好像誰也不知道她已經不幹凈了。她擡手抹了抹眼眶,昂頭踏出寢宮。

如月早在殿外恭候多時,見嘉禾出來,她福下身子,道:“公主萬安,太後娘娘在主殿等您過去用晚膳呢。”

嘉禾點了點頭,朝著主殿走去。太後疾步迎向嘉禾,拉住她的手,道:“我的兒,你可還好?”

嘉禾擡眼冷漠的看著太後,太後從未見過女兒這般眼神,心虛的躲閃了一番。“我好不好,你還關心麽?你的眼裏始終都只有皇帝,你的兒子!為了他,你可以不惜將我給賣了。”

太後急著解釋,張了張口,將她拉到軟榻上坐下,摸著嘉禾柔軟的長發,道:“我只是想要我的女兒有個好歸宿。薛瑾不是你的良配,早在很久之前你們的姻緣就已經斷了。嘉禾,他恢覆記憶了還能夠不恨你麽?你與他癡纏絕對沒有好結果,到時候不過是引狼入室罷了。再看你張玨表兄,也是一表人才,對你的愛意絕不少於曾經的薛瑾。你怎麽,就看不透呢?”

嘉禾公主看太後神情殷切,絲毫沒有作偽,心卻是軟了下來。今日被母兄聯合給坑了,她竟然也沒辦法恨自己的母後。她怨恨自己的懦弱。

嘉禾眼中的淚又要湧出,被她強忍住了,好一會兒才擡頭,勉強用不那麽哽咽的聲音道:“既然本來就不願我與瑾哥哥在一起,又何必答應了我的請求?等到我把瑾哥哥從洛城帶回來,卻又使計讓我委身張玨。如今,我可還有什麽顏面面對瑾哥哥?又要怎麽對她說起這件事?”

太後沈默了。嘉禾也不急迫了,看向殿內虛空處,靜等她的答案。

“依你看,你皇兄的江山可穩固?”太後問道。

嘉禾很快答道:“百姓安居樂業,天下海晏河清,一派盛世繁華景象,又怎麽會不穩固?”

太後嘆氣,到底只是個處在安樂窩的女兒家,不知如今到底是怎樣一番景象呵。她望著女兒說:“你說這天下盛世,是自己看到的還是別人跟你說的?”

嘉禾說:“是我自己看到的,也有別人跟我說的。”

“你是皇帝的妹妹,若別人跟你說天下大亂,那便是皇帝無為,豈不是對皇帝不敬?而你看到的也不過是京城這方寸之地。從你皇兄即位以來,在朝中他的權利被你舅舅牢牢把持著,在朝政上若是與你舅舅意見不合,有時候他甚至得退步。而軍權則分別集中在你舅舅張家、梁家和以前的薛家手中。三人分掌三分之一的軍權。梁家現在正在西北率軍抗擊匈奴,吃了幾次敗仗。而你舅舅遲遲不肯發兵增援,你道是為何?”

張銀不肯配合自然是怕增援後,皇帝借此機會奪他兵權,而也是以此機會希望皇帝能夠給他一顆定心丸吃吃。

“他要我嫁給張玨?”張銀只育有張玨一子,對他愛之情切,而把嘉禾嫁給張家,以後皇帝要動張家,也不得不斟酌再三。

太後點點頭,說:“不錯。只有你嫁給張玨才能定兄長的心啊。我再來回答你之前的問題,皇帝為什麽之前要同意你和薛瑾的婚事。薛家被滅門之後,只餘下薛瑾一人,並不是因為你以死相逼,而是因為皇帝沒有拿到薛家手中的兵符。薛家在西北征戰多年,軍中聲望極高。聽聞薛家被滅,已是群情激奮,如今不見兵符恐不服你皇兄派去之人的統治。而這兵符最有可能便是在薛瑾手中。”

嘉禾公主漸漸變了顏色,嘲諷道:“原來如此。皇兄和母後不是把我拿去穩別人的心就是要我去偷別人的東西,皇家親情果然淡漠非常。如今是見我從薛瑾身上拿不到兵符,所以決定把我當一顆定心丸贈與別人了?”

太後見女兒色變,也是不忍,更是情真意切的說:“你別怨我們,張玨比起一個恨你入骨的薛瑾來說,絕對是一個好的選擇。薛瑾難道是真心對你的麽?你自己仔細想想你們相處的日子呢?“

“他對我很好。”嘉禾回憶與薛瑾相處的點點滴滴,說道。其實這句話心虛不心虛,只有她自己知道。

“哦?真的嗎?希望你別騙自己就好。今晚別回公主府了,就宿在我這裏。你皇兄派出去的人也快回來了,你也不用擔心自己無顏面對薛瑾。他這會兒大概已經被抓獲了。”

嘉禾意外的擡頭望向太後,大聲道:“母後是何意?”

太後並不因為她的忤逆而嗔怒,溫聲道:“帝王之術,哪有不狠之理?薛瑾若一心要與你結同心之好,只怕一回京城便會親自將兵符呈上來獻給你皇兄。可是他有嗎?沒有,甚至他沒有提過,更沒有對你提過。這樣的人留著就是禍患。要麽,他將兵符交出來,要麽,他去死。”

嘉禾頹敗,知自己無力挽救局面,身子軟軟的從榻上滑下來,坐在臺階上。這一次,她又害了他,是她的自作聰明和自私害了他。

公主府是早早就被監視了起來,只等著夜色降臨,皇帝便要派人悄無聲息的拿人入獄。早上薛果目送嘉禾公主遠去,便默然在書房看書。自從成為屠戶之後,他便少有機會看過書了。這會兒在嘉禾的書房裏尋見了基本有趣的話本,立在窗前也興致盎然的讀了起來。窗前一叢翠竹,如剪影般的綠,在微風中颯颯作響。

他看得入迷,竹林中人影閃現,他未發覺,直到人已立在眼前,才驚覺一柄劍向著他厲聲指來。薛果靈活一閃,偏向一邊,那劍險險的擦著他的下巴而過。

“好身法。可惜以為自己在公主府便能無憂了,鬧了個大笑話。”來人收起劍,笑道。

薛果一看,正是齊王作家丁打扮,立在自己身前。

對於他的說法,薛果微微一笑,說道:“我並沒有那樣認為。如果我沒有猜錯,今夜便會有人來拿我了。”

“哦?看來我倒是沒看錯人。只是你既然知道了,為何不逃?”齊王問道。

薛果說:“憑我之力,怎麽能輕易的逃過皇帝布下的天羅地網全身而退?還不如等著齊王殿下的人送我出去,簡單省事得多。而且,我也想多待一段時辰,了結一段緣分。”

“那現在緣分已經了結了嗎?”

薛果望望澄澈如洗的天空,道:“大約已經了結了吧。只是在下沒想到齊王殿下會親自來。”

齊王得意一笑,拍著薛果的肩膀,道:“那是我求賢若渴,古有劉備三顧茅廬,我為了你自然也能以身犯險了。”

薛果只說:“走吧。我們如何出去?”

齊王領著他從竹林中繞過來到一處假山,來到假山回環出,輕敲三下,地面裂開一縫。齊王將那道縫狠狠一踢,一個可供人鉆入的洞口便顯現出來。兩人進入洞內,直達齊王府。

顏夕咬著硬餅子,有些膈牙。她委委屈屈的想,齊王也真是治下不嚴,堂堂王府內竟然有這般踩高就低的下人,見她只是個沒用的,便把些冷硬的餅子給她吃。吃了半天也沒咬動,她自個兒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裝死,算了,當減肥了。還真別說,這幾天吃得不太好,分量也不足,她竟然覺得自己的臉有些消瘦了。

“姑娘,王爺叫我帶你去見他。”門被敲了敲,傳來一個細細的小丫頭的聲音。

“好,你等著。”這齊王好幾天,沒想起她來了,真不知道又要出什麽幺蛾子了。她對著銅鏡看了看自己的頭發,淩亂的。自從上次那幾個丫頭來幫她打扮了讓她上臺表演之後,就再沒人來幫她梳過頭了。至於她自己嘛,也懶得弄,反正也不出門不是,她也在跳減肥操,頭發隨便綁著還好活動些。於是這次也只是隨便的抓了抓,就跟著丫頭出門去了。

那小丫頭年歲不大,怯怯地問顏夕要不要先梳洗一下,畢竟這樣去見王爺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情。顏夕表示根本不用了,她梳洗不梳洗不都是一樣的醜麽?

懷著這樣大無畏的精神去見齊王殿下,顏夕感到自己的心靈又得到了一次升華。外貌算什麽,只要心靈美就夠了。

不過等到她看到站在齊王身邊的那個人,她就覺得自己的心靈升華有白費了。

齊王將薛果迎來這裏,讓他等著好把顏夕給領回去,至於要放她走還是帶在身邊是全憑他做主了。結果薛果就看到了一個蓬頭蓋面的姑娘,雄糾糾氣昂昂的隨著丫鬟來了這邊,看見他之後又迫不及待的想往後退。

“你躲什麽?”薛果一把拉住顏夕,顏夕仍然保持著要出門的姿勢,背後著薛果。嚶嚶嚶,好久沒有聽到他對她說話了,好久沒有被他拉過了。顏夕被這熟悉的感覺擊中,眼眶一熱,差點沒掉下淚來。她不想讓薛果看到自己的樣子,更不想讓薛果看到她的眼淚,為今之計,只有狠狠的擡手一扯,想要掙脫薛果。

薛果是男子,力氣有優勢。饒是這樣也被體型巨大的顏夕這麽冷不防一扯,扯得差點站立不住。為了怕她再跑,他幹脆緊走兩步,站在與她齊平的地方,強迫她擡起眼看他。

他卻看到了一雙紅了眼眶的眼睛,一楞。趁著這功夫,顏夕將他狠狠推開,轉身跑了。薛果趕緊追上去。齊王在後輕快的搖著扇子,如此甚好,甚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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